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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流年·求精】远方(征文·小说)

2022-04-30 12:17:02 来源:科太文学 点击:10

查床结束,齐美站在仅开着应急灯的楼道里,感觉很憋闷,她摸索着打开楼道门,走到楼梯间,想透透气。

未成想,有一只手搭到她肩膀上,“啊”的惊呼声被一只手堵住,齐美惊恐地拧着身子想挣脱。

“嘘,是我。”这声音震亮了楼道里的声控灯。

“讨厌。”虽没回头,但听声音就知是郑亦棋,齐美狠狠地在他手背上拧了一把,继之肘击。郑亦棋吃痛,松开手,仿佛很痛苦地蹲下去。

齐美没放过他,揪住郑亦棋的耳朵。

“你要死呀,咱刚第一天来,让梁校长知道,非把咱开除不行。”齐美松开手,甩了甩,嘴巴张得很大,声音却轻至若无。

“你那儿行吗?都睡了吗?”郑亦棋恢复常态,站在距离齐美半米远的地方,靠着墙,看上去很疲倦。

“还行,都躺下了。你那儿呢?”齐美这样说着,侧耳倾听,生怕离开这一会儿,女生寝室里会发生什么事情。

“也还行。有的……”郑亦棋话音未落,只见有人从虚掩的男生寝室楼道门走出来,郑亦棋像矫兔一样,冲过去。

“你干什么?”郑亦棋的声音,虽低,却透着严厉。

“我睡不着,想去看书。”郑亦棋已经认出来,这是梁校长重点介绍的优秀生,也是这个补习班的金字招牌,这一届学生的榜首——高清北。梁校长特意叮嘱说,对高清北要多多关注,不能懈怠。

“挺晚了,你休息吧!咱这里规定,熄灯后,只能睡觉。”

“我……”高清北还想说。郑亦棋已经将他推回男生寝室,随即跟了进去。关闭楼层门时,他不放心地看了一眼齐美。

这是一所寄居在学校附近的辅导中心,每年的寒暑假,都会招收一些家长无暇管教的学生。辅导中心一共三层。顶楼是男女生宿舍,中间的楼梯间是分界线。两侧均有防盗门。二楼为教室,一楼只租了一间,问询处、校长室相依而居。一二楼之间有一个防盗门。平时是闭合的。用这样的方法,形成相对封闭的学习空间。

辅导中心没有专门的食堂,快餐每天会按时送饭上门,齐美和郑亦棋负责分发和收拾。梁校长是中心负责人,各科老师不用坐班,上完课就走。有一对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男女平时负责中心杂务。到暑假时,不知为何请假了,所以梁校长招募了两个暑假工。准大四生的齐美和郑亦棋应聘时,还看到了那一对男女。女的仿佛很疲惫的样子,男的则紧锁眉头。

他们平时共居一室,齐美和郑亦棋却不能这样,梁校长说,那就跟学生们住在一起吧,没有其它多余的宿舍了。

男生女生各分成五个宿舍,每间六人。齐美和郑亦棋住在其中一间,每晚要查床三次。这是刚来的第一夜,竟如此艰难,齐美真不知以后的每一晚要如何熬。站在楼梯间,愣了一会儿神儿,也听不到男生寝室有什么声音了,齐美轻手轻脚地回到女生寝室。

一进门,齐美的头就大了,寝室灯大亮着,学生们有的坐在床铺上,有的站在床铺边,有一个正泪流满面地往拉杆箱里塞衣服。

其他的都看着,不言语。

齐美还记不清这个女生的姓名,忙问:“你叫什么呀!你怎么了?哪里不舒服吗?”

这一问可好,那女生开始放声大哭,其他女生非但未劝,有的也小声哭,有的大声嚷嚷,宿舍里顿时乱成一锅粥。

正值夏日,女生们穿得不多,此刻不顾形象地蹲着或者半躺着,再或者两个人相拥着,场面瞬时失控,齐美一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?

“别哭,别哭,有什么跟老师说,我来帮助你们!”

“嗷嗷嗷”对面传来起哄声,其它女生宿舍也是哭声一片,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。齐美将最近的一个女生搂在怀里,试图用拥抱安慰,却只换来更难以遏制的哭泣。

当第二天清晨,齐美头疼欲裂地醒来时,说什么也想不起来怎么熬过去的那一夜。

她只依稀记得那些女生都在哭,男生都在起哄,齐美还似乎记得,好像是一个留蘑菇头的女生,一声厉喝,“哭够了没,吵死了!”

那些女生才陆陆续续地停止哭泣,各个虚脱一般躺下,有的继续抽泣,有的像齐美一样,魂不守舍,有的则很快沉沉睡去。

齐美说什么也想不起是哪个女生。女生们依然在熟睡,她逐一查看,只有肿胀的眼皮,依然在彰显着昨夜的真实。

几天前,齐美和郑亦棋来到这里应聘,面对梁校长的面无表情,他们感觉手足无措:之前他们面对过太多的拒绝,如果再找不到合适的,可能暑期工就要黄了。

梁校长提出了很多近乎苛刻的条件,齐美都点头答应了,郑亦棋未表态,梁校长也未多问。他是明眼人,一看就知道,齐美可以做两个人的主。

最后,梁校长说了上班的时间,齐美想问:怎么签合同。但想着这或许是最后一根稻草,就没敢说出来。生怕梁校长说:不签就别来,自己还讨个没趣。看梁校长衣冠楚楚的样子,不像利益熏心的商人。她对自己说:没事,肯定会非常顺利的。

齐美问询过郑亦棋的意见,郑亦棋只说:我听你的。

是呀,自己带着他来打工,就要为他负责,现在这样的情况,不是害了他吗?反正自己是不管遇到什么,都不会放弃,只是,这样可能会苦了郑亦棋。毕竟,他虽是男生,却一直生活优越,从未经历过大风大浪。

算了,先干力所能及的,剩下的,等面对时再说吧!

这样想着,齐美来到洗漱间,想用凉水敷面。可七月的天气实在太热了,在黑夜蛰伏一夜的水,依然积蓄着昨日的热度。

齐美感觉眼睛刺痛,对着镜子一照,发现眼睛里布满血丝。原本就不大,此刻挤成一条缝。蓬乱的过肩长发,像杂草一样,扣在头上,加上黑边圆眼镜,真像小丑似的。

该洗头了,可想到每周只能固定时间洗澡的规定,齐美只好用凉水洇湿头发,手指当梳,捯饬了几下。正忙乎着,忽然发现身后站了一个学生。

蘑菇头,哎,这群女生里好几个都是蘑菇头,真是混乱。

“齐老师好!”

那女生的声音甜甜的,绝对不是昨天大声呵斥的那个人。

“恩,你叫什么?”

“赵周佳薇,他们都喜欢叫我赵周,别叫我赵州桥就行。”

说完,赵周佳薇嘻嘻地笑起来。

齐美顿感,她被阳光沐浴了一般。

辅导中心制定有严格的作息制度。清晨六点起床,六点半吃完饭,六点五十开始上课。十一点半下课,十二点十分之前吃完午饭,午睡到一点半。一点五十上课,五点五十下课。六点半之前吃完晚饭,六点五十开始上晚自习,直至十点下课,十点半睡觉。这几个时间点,就像段落标记一样,将学生们的时间分成几大块,若跳出来分析,无非就是睡觉、吃饭、学习三个时间段。每天长达十三个小时的学习,对于一般承受能力的学生来说,真是够呛。

高清北是唯一没有怨言的一个,其他人上学第一天都蔫蔫的,像被霜打了一样。

加上昨夜的突发事件,包括高清北在内,谁都不在状态。

齐美和郑亦棋按照分班名单,引领大家进入各自的班级,各科老师准点到达。梁校长也在开课前来了。

齐美将上课情况概述了一下,没有提及昨夜的事情。但梁校长显然已经知道了。

“你们两个,如果不想做就走,若不是你们擅离职守,能出这么大的乱子。现在已经有家长知道这个事情了,有的家长要退费,你说,这么大的责任,你们谁担得起。”

“我……”齐美想解释,郑亦棋却抢着说:“梁校长,同学们第一天来,不适应这里的环境,这样发泄一下挺好的,您放心,从今天开始,我们保证按照作息规定管理,不出任何疏漏。昨天的错在我,我跟您道歉。”

“不是,我们……”齐美着急了,她不想让郑亦棋一个人承担。

“我不管你们谁的错,我只看到结果是什么就足够了。这是第一次,我原谅你们,若超过三次,立马走人。没商量!”梁校长说完,拿起桌上的资料开始看,齐美扯着郑亦棋的衣角,示意他出去。

坐在咨询台内,齐美和郑亦棋都很沉默,距离他们不足两米远就是校长室,那斜拉下来的百叶窗,可以把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。

电话并不太多,来访的家长也算陆陆续续。齐美和郑亦棋分别接待,登记,极力想把辅导班的优势都说出来。

齐美第一次感觉到,原来,求别人学习,是这么艰难的事情。郑亦棋虽未评价,但他脸上强装的笑容,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
见此,齐美想放弃,算了,大学最后一个暑假了,有必要这样拼吗?可,想到父母,齐美不由打了一个寒颤,双臂上的汗毛竖起很久。

不知觉,快到午饭时间,午饭大家都在各自的教室吃。齐美和郑亦棋和负责送饭的小工,一起搬到二楼楼道。

两边的教室学生依次打饭。荤素搭配自愿,丰简由己。

正在这时,来了一位女士,齐美示意郑亦棋去弄饭,她来接待。

一问方知,是吴言的母亲。齐美不敢做主,忙请示梁校长。吴言的母亲也跟了进来。齐美见状退了出去。站在门口侧耳倾听。

吴言母亲的话很轻,一句远一句近,齐美听懂了大概。原来吴言父母早年离异,现在母亲独居,父亲已经再婚。吴言人如其名,不爱说话。听这一说,齐美似乎有了一些印象,有一个男生,个子不高,瘦瘦的,寸头,戴着一副黑边眼镜,从昨天来了,除非她问,他才说,其它时间,没有听过他说一句话。哦,这个人大概就是吴言。

吴言母亲担心吴言,想见见他。

梁校长同意了。告诉齐美,饭后让吴言下来,可以见面十分钟。

好一顿忙乎下来,学生们终于各自回寝室了,齐美不敢大意,跟到寝室,关上房门。临别,她告诉郑亦棋,要记得帮吴言等门。郑亦棋点点头。似乎有话想说,但想到昨晚的事情,他们只得继续沉默。

仿佛商量好似的,中午吴言妈妈刚走,傍晚,吴言爸爸来了。梁校长仿佛很不情愿,但不知道吴言爸爸说了什么,梁校长又同意了。这让齐美心里犯起了嘀咕,到底,固定时间才能探望的规定,还用遵守吗?

晚饭后,吴言和爸爸,在三楼男生寝室独处。

齐美收拾剩饭,让郑亦棋去看。

十分钟后,吴言、吴言爸爸、郑亦棋都黑着脸走下来。吴言进入教室,坐下,开始写作业。吴言爸爸的脚步声很大,仿佛想把楼梯震塌。齐美想问,郑亦棋轻“嘘”一声。齐美知道,他也在找时间告诉她。

晚自习有老师负责盯班,这就是辅导中心的承诺,吸引家长的亮点。很多家长认为,可别让孩子们有自主时间,只要时时刻刻有老师管着,他们就万分的放心。

趁着这个时间,齐美拉着郑亦棋来到三楼。两个人躲在女生寝室里。齐美急问。郑亦棋刚想说,就听到梁校长的声音:“齐美,齐美……”

齐美吓得一哆嗦,郑亦棋下意识地将齐美抱在怀中。几分钟仿佛几个世纪那么长,但总归是躲不过去的。郑亦棋在先,齐美在后,依次走出寝室。

梁校长站在三楼楼道里,黑着脸。齐美的脸憋得通红。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梁校长也没多说,转身就走。

郑亦棋夹在齐美和梁校长之间,偷偷地牵了一下齐美的手。偏巧梁校长回头,又正好看到。这下,郑亦棋和齐美的脸更红了。

齐美感觉后背嗖嗖冒凉气,她真的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。可现实就是如此跌宕起伏,还没有等到梁校长的处理决定,辅导中心又出事了。

教室内的饮水机被损坏了,并且一看就是故意的。这是谁做的呢?

齐美首先想到查看监控,可梁校长却只字未提查监控,而是看着正在陆续回宿舍的男生女生的脸,仿佛想挖出答案。

等男生女生都回到寝室后,齐美和郑亦棋也顺势跟进去。

经过一天,齐美不仅记住了赵周佳薇,还记住了好几个女生的名字。赵周佳薇斜倚着被子,翻看一本书,其他女生则侧身而眠。齐美走过去,轻拍赵周的肩膀。提示她不要看了,到睡觉时间了。

她们都睡了,齐美却说什么也睡不着,她在想,如果真找不到,总不会让她赔吧,自己一分钱工资还没有拿到呢,现在再赔饮水机,那不是雪上加霜嘛!

第二天清晨,同学们一上课,梁校长就将齐美和郑亦棋叫到办公室。

“梁校长,能查监控吗?”齐美抢先问。

“监控坏了。”

听到这句话,齐美的心凉了半截。

“我,梁校长……”齐美词穷了,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“你们去查吧,否则扣工资。”

郑亦棋将齐美拉出来。

两个人坐在问询台后。低头小声说。

“你知道是谁吗?”

“不知道呢?肯定是故意的。”

“怎么办?今天,吴言爸爸怎么你了?”齐美还记着这事。

“他打吴言,我阻止来着。”

“啊,怎么会?谁可能故意破坏呢?”
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
“谁最晚离开教室呢?”

“好像是赵周。我记得她走在最后。”

“不可能。她这么阳光。”

“别说了,以后多注意吧!”

他们的低声私语,被梁校长的出现打断。他们两个人都低垂着头。原本就瘦弱的两个人,此刻全然一副对折弯的架势。

中午午饭时,齐美对着损坏的饮水机发呆,突然,她发现饮水机断开的边缘,有一丝极细的红线,用手一摸,竟是血迹。那么,损坏饮水机的人,手有受伤,看这损坏程度,肯定用手直接击打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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